1)第十二章_野红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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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哎”

  李鸢拿着老肥皂往裤子上打沫儿,不吭声,周文疼完了,就仰在墙上一直地哎来哎去,到底听多了让人觉被冒犯了,不爽,李鸢再转过头看他:“你不喊堂弟,也知道我名字怎么念吧?”

  “你别说,就你那偏门的字儿我还真差点儿不知道怎么念。”周文耷拉着眼皮瞅他的裤子,“再说话讲的就跟你喊过我堂哥一样。”

  “......”

  真别说叫一声堂哥了,连句哎都没有。

  “不过你爱叫毛叫毛,我无所谓。”周文使手按着被李鸢锤痛的地方,站直身子,蹭了肩胛骨上一片米黄的墙灰:“刚听他们说了你两嘴,你知道他们在叨逼叨你什么么?”

  李鸢猜周文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没事儿操事儿,他一个人心里不舒坦不行,非得拉着旁的人跟他一块不舒坦。那心情越是超过他的,他越是能释怀点儿。怕不是有什么心里缺陷。李鸢一边这么想,一边又不拦着他继续说。看着他眨了下,意思是:你继续,我随意。

  “跟你爸说,别让你考到省外去,就留青弋考院大要么电大,出来考个好找工作的编制成家齐活。”周文语气轻松,幸灾乐祸的笑意里又带了点儿怜悯,手往嘴边上一搭,闹得就跟着计划多不能让人听见似的,小家子兮兮,凑近带着股头发上沾着陈旧烟味。

  “还说然你改名字,老太太提的,说林家的孙子老姓李像什么话,离都离了,得改林,林鸢。”说到这儿嘴巴一扬突然乐了:“你说林鸢多难听啊,还羡鱼呢还林个屁鸢,哎我说的这是个成语吧?临渊羡鱼。”

  裤裆那块一大团尴尬的水印子,裤筒凉飕飕地贴在肉上。李鸢想说,我上哪儿去他们管不着,我考哪儿,我姓什么,我自己决定。再一想,这话说给他听有用么?说给这个脑仁子不知道有没有粒花生米大的二流子听有意义么?没必要说。

  ——又极其想说。想把这些话掷地有声撂他们脚面上,砸他们个狠的,疼的跳起来叫骂最好,省的一个个张着张大嘴,只知道逼逼别人自己的事儿。

  可到底怂,只能把这些话一遍一遍,涂完答题卡反复确认检查似的说给自己听。

  我不留这儿。

  我得出去。

  出了青弋出了这帮人,哪里都行。

  李鸢刚换了裤衩,把努努刚揽紧怀里,林以雄的电话叽里呱啦地就来了。李鸢打算着没接,手特么一抖按了接听键,手机搭在膝盖上就听扬声器那头的林以雄的一把亮嗓子。就他这分贝和浑厚度,半夜里逮贼才是绝杀,一句“你他妈有种别跑”猛扎扎亮出来,犹如一剑当喉,蟊贼得吓得原地翻跟头。在KTV飙歌,《天路》那调子分分钟吊上去还带拐个弯,不服不行。

  “您喊那么大不扰民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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